尽管我已经几年没看过2006年由詹妮弗·安妮斯顿和文斯·沃恩主演的浪漫喜剧《分手》了,但最近听到有人提起它时,我立刻想起了这部电影有多糟糕。

正如片名所示,这是一个关于一对男女在相处数年后决定结束关系的电影。然而,它也准确地展示了是什么让女性尤其想要结束一段关系:我们在关系中所要承担的所有劳动。

布鲁克(安妮斯顿饰)向她的伴侣加里(沃恩饰)抱怨他只买了三个柠檬而不是十二个——而她需要这些柠檬来准备他们“一起”举办的家庭晚宴——这一幕永远刻在我的脑海里。

加里对这种情况毫无问题。布鲁克自然感到沮丧,不得不像对一个六岁孩子一样向他解释问题所在。

随后的对话中,加里编造了各种借口,说明他为什么不帮布鲁克准备晚餐,这更加令人痛苦(和愤怒)。

但这一幕清楚地表明,女性在与男性的关系中筋疲力尽的不仅仅是家务劳动的数量——还有所有的情感和认知劳动。所有的计划、组织、提醒、解释、解读他们的感受、预测他们的需求、努力让他们理解你,以及为保持一切顺利进行所做的一切。

这太多了。然而,我们把所有这些劳动都放在金盘子里,奉献给生活中的男性,不仅是他们,因为我们认为这是“女人的工作”。所有关系和维持关系都是女人的工作。

不幸的是,这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社会学家阿莉·罗素·霍赫希尔德在她的开创性著作《被管理的心:人类情感的商业化》(1983年)中首次引入了情感劳动的概念,将其定义为“唤起和压抑情感的无声工作——在我们自己和他人身上”,她是在工作场所女性的背景下描述的。

此后,女权主义学者扩展了霍赫希尔德的原始描述,涵盖了涉及这种劳动的其他人类互动领域,这些领域给女性带来了不合理的负担,包括家庭领域和男女之间的亲密关系。

正如芬兰裔加拿大哲学家玛丽·鲁蒂在她的书《阴茎嫉妒和其他不良情绪》中指出的:

年轻女性正在观看浪漫喜剧和电视节目,这些节目教导她们接受这样一种观念:男性就是“不懂”情感,因此他们可能会做出伤害人的行为——尽管在内心深处,他们是好意的,所以请多一些同情。

由于男性就是“不懂”这些“情感的东西”——正如鲁蒂指出的,这有时甚至方便地为他们的伤害行为开脱——如果女性希望关系继续下去,就必须由她们来掌控关系的情感领域。

在实践中,这可能表现为定期询问他们的日常和感受,留意他们的情绪变化并相应地调节自己的情绪,甚至帮助他们处理与其他人的关系。

我最近看到一篇去年发表的论文,作者是哲学教授埃莉·安德森,她认为除了情感劳动之外,还存在一种相关但截然不同的关怀劳动形式,应该被认可,她称之为“诠释劳动”。

安德森在观察到女性倾向于在解读男性伴侣的线索和稀少言语时付出多少认知工作后,提出了这个概念,因为男性伴侣往往缺乏情感词汇来恰当地表达自己,然后想象他们可能有什么感受或需要,并仔细制定她们的行动计划作为回应。

例如,情感劳动可能是倾听伴侣抱怨他们糟糕的一天并试图让他们感觉好些(尽管你的一天可能同样糟糕),而诠释劳动则是想知道你的回应是否恰当,是否可以做得更多,以及下次是否也可以提起你的一天,而不伤害他们的感受。

正如安德森所说,这是“自我与他者、认知与情感的纠缠”。

就像情感劳动一样,诠释劳动既是女性被要求的,也是被渲染为很大程度上不可见的,因此被低估的。

男性显然从她们的感受、欲望、意图和动机——以及她们女性伴侣的——被解读,以及她们关系的健康状况被定期监测和维护中受益,但他们往往甚至可能没有意识到正在发生的事情。

这不一定是有意识的,也不一定需要任何恶意。毕竟,大家都习惯了这样。

与此同时,女性承担起这种非正式治疗师和关系维护专家的角色,可能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样做,但她们并没有像男性那样从中受益,甚至根本没有受益。

众所周知,女性在与男性的关系中的满意度平均低于男性。

不,这不一定是因为男性和女性有截然不同的期望。

一项由传播学者塔玛拉·阿菲菲对一百对年轻异性恋情侣进行的研究发现,尽管女性参与者对关系的要求并不比男性高,包括对情感可及性的期望水平,但她们更频繁地感到这些标准没有得到满足。

即使她们与伴侣分享了这些标准。

然而,同一项研究还发现,“男性和女性都期望女性意识到关系的需求,并发展出一套技能来管理关系中出现的任何问题。”

换句话说,我们都认为女性有责任承担所有情感和诠释劳动,以维持一段繁荣的关系。

这在研究寻求关系咨询的夫妇以及谁发起咨询的研究中也很明显。

不出所料:通常是女性。(同样,不出所料,同性伴侣寻求关系咨询的频率远高于异性伴侣。)

除了在亲密关系中满意度较低之外,这种关怀劳动不对称分布的另一个后果是,女性的情感需求可能经常得不到满足。

毕竟,如果我们必须管理自己的感受、伴侣的感受,然后是整个关系,有时可能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而这个东西往往是我们自己。

女性还以耗尽的时间、精力和认知资源的形式付出代价,这些资源本可以花在其他地方,包括改善我们的福祉。

(这可以部分解释为什么未婚女性报告的幸福水平高于已婚女性。)

但正如父权制的浪漫规范告诉我们的,我们应该乐意付出这个代价并投入工作,因为仅仅与男性建立关系就应该足够有回报了。

如果你想改善这种情况,那么——就做更多的关怀劳动!

尽管近几十年来我们的世界发生了很多变化,但私人和家庭领域几乎没有进步。

如果说有什么变化的话,你可以说有些事情变得更糟了。如今,有一种男性赋权大师、教练和“影响力者”的流行病,他们敦促男性变得更加冷漠、超脱和冷酷无情,而不是减少——有时甚至是彻头彻尾的虐待——如果他们想在女性中取得成功。

男性越是退出情感开放和可及性;女性就越是被期望过度供应。

我们经常听到关系需要工作,但这项工作几乎完全落在了女性的肩上。

这都不是“正常的”,也不是像一些人声称的那样,“是我们生物学的一部分”。

相反,这是符合传统性别角色的一生“社会训练”的结果,这些角色将女性描绘成天生情感化、养育和关怀的,而男性则“不适合”这样做。这些规范还将脆弱、情感表达和同理心框架为天生“不男人”的,对男性来说是“不酷的”甚至“可耻的”。

这也伤害了男性。

例如,男性无法用言语识别情感,称为“规范性男性述情障碍”,与更高的亲密恐惧率和更低的关系满意度和沟通质量有关。

当《分手》在2006年上映时,它并没有受到很好的评价。

然而,布鲁克和加里的问题的原因并没有归咎于他们在家庭和情感劳动分配上的不平等,而是简单地被描述为“沟通问题”。

当时,男性不愿意在家里承担公平的份额以及无法在情感上敞开心扉,很大程度上被视为“男人就是这样”或女性没有“清楚地沟通”她们想要什么。

如果这部电影在今天上映,我有一种预感,这方面会是人们唯一谈论的话题。

虽然在异性恋关系领域,事情确实进展得缓慢得令人痛苦,但越来越多的女性正在意识到她们在关系中付出的情感和精神劳动。

甚至在网上有一个“去中心化男性”的运动,鼓励女性将精力从寻求男性认可转向关注自己的福祉和自我关怀。

如果你是唯一一个积极努力维护关系的人,为什么要继续这段关系?

为什么要牺牲你的精神精力和时间,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是你的福祉,来建立一个一旦你停止投入就会崩溃的东西?

这些认识也得到了最近证据的放大,这些证据表明“传统”的性别行为脚本不一定是天生的。

体验、解释和管理情感,以及维护和深化亲密关系,都是可以学习和提高的技能。

男性并不比女性少情感;他们被社会化以压抑脆弱和关怀情感的表达,有时甚至因为不这样做而受到惩罚。

尽管如此,女性也因男性的情感限制规范而受到惩罚。

我们需要开始认识到这一点。

并停止期望女性成为生活中男性的情感容器,而他们却从未注意到,也没有得到任何回报。

最近在社交媒体上疯传的一段梅丽尔·斯特里普在华盛顿邮报小组讨论中发言的视频片段,她在其中说:“就像女性学会了男性的语言,并一生生活在男性的房子里。我们会说……女性会说男性,但男性不会说女性。”

但女性“会说男性”只是因为我们花了数年时间解读他们的感受和意图,学习如何阅读他们的非言语线索,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出于必要。

我们必须适应一个历史上赋予我们更少权力和自主权的世界,这个世界将我们的价值与浪漫关系的成功联系在一起。

不过,现在是男性也学习如何“说女性”的时候了。

**为了与他们结对的女性和他们的关系,当然,也为了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