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贝尔·奥特罗 1868–1965
谈到奥特罗,说‘性’要用大写字母拼写。
莫里斯·谢瓦利耶说,她是那个时代最危险的女人。
作为“最后一位顶级交际花”、,拉·贝尔·奥特罗以一场轰轰烈烈的“烟花盛宴”为这段艳史划上句点。人称“自杀女神”、,她让八位男子为她殉情,二十五年来稳坐城市夜生活的头牌宝座。她如一头“发情时狂野无法控制的美洲豹”,纵情探戈、环游世界,征服了五位国王和无数财阀,赚的钱几乎比历史上任何一位交际花都多,当然也败得惊人。
她的外貌与其艳史一样惊艳。除了那张妖媚的“卡门式”面孔,她的身材足以让男人昏厥——修长的美腿,胸腰臀分别为38、21、36英寸,令人血脉喷张。人们调侃说,她的胸部“总是比她早十五分钟进入房间”,甚至戛纳卡尔顿酒店都将其双穹顶命名为“奥特罗的奶瓶、”。连科莱特都忍不住赞叹,说她的胸像“拉长的柠檬,紧实而上翘”。
奥特罗将这副“天赐的礼物”归功于遗传:她的母亲是一位美丽的吉普赛人,父亲是希腊贵族,为捍卫妻子的名誉死于决斗。事实上,“名誉”恰恰是她母亲最缺乏的美德——她是村里的妓女,在西班牙北部一个荒凉山村里,和形形色色的男人生了七个孩子。奥特罗原名卡罗琳娜·奥特罗·伊格莱西亚斯,作为第二个孩子,在无人看管、未受教育的极度贫困中长大。
偶然间,她在马赛港口一家酒吧登台演出,恰好被一位美国歌舞团经理欧内斯特·尤尔根斯看到。他当场“疯狂、彻底地爱上了她”,聘请她到纽约的舞厅演出。尽管他在家中还有妻子与三个孩子,他仍带着她去了巴黎学习舞技与选服装,把她改名为卡罗琳·德·奥特罗,包装成“安达卢西亚贵族”与“国际舞蹈女王”。
他的这场豪赌果然奏效。首演之夜,奥特罗身着露背白缎礼服,随着弗拉门戈吉他扭动妖娆身姿,翻动媚眼,引爆全场。花束如雨、欢呼四起,上流社会日日爆满。很快,尤尔根斯发现,自己成了众多富豪追求者中的一个。
奥特罗学会的第一个英文单词之一就是“Tiffany’s”。像范德比尔特这样的商界王子将她带往世界各地,送她成套珍珠、祖传钻石、翡翠手镯。为了不被甩下,尤尔根斯竟然挪用剧场收入潜逃海外,最终在穷困潦倒中自杀。
而卡罗琳却蒸蒸日上。她在美国舞台上风头无两,金钱、珠宝、男人唾手可得,接着开启了欧洲巡演,征服整个大陆的显贵大亨。有位年轻的俄罗斯王子甚至随手写了张字条:“毁掉我吧,只求别离开。”——并随信附上一百万卢布。
然而,“离开”正是奥特罗的标志风格。她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性女神,只一晃而过。她曾对科莱特说,男人真正属于你,不是你张开双腿那一刻,而是你“扭住他手腕”的时候。这种强势压迫的方式令许多男性无法承受——戏剧导师的儿子投河自尽,一名艺术生卧轨身亡,两位贵族饮弹自裁,另两位跳窗身亡,还有一名教师在布洛涅树林中上吊自尽——就在他初次邂逅她的那棵树下。
即便这样,男人依旧如“苍蝇般跟随她”,愿为她“付出她想要的一切”。
她的俄国巡演简直成了“抢劫之旅”,身负重金,还要防御色狼皇族。有次她在一位公爵的城堡被逼太紧,身披晨衣从窗户跃入雪地,与一位解救者乘雪橇逃走,展开三日纵情之旅。离开圣彼得堡时,她为禁卫军跳了一支桌面“庙宇之舞”,围绕烛台旋转,用指尖逐支熄灭蜡烛。
回到巴黎谢幕演出时,她登上了荣耀巅峰。某晚,她在更衣室发现一个绑着绳子的姜饼——这是当时男士向舞娘示爱的传统方式——绳尾还拴着一串珍珠,落款只有一个名字:阿尔贝。
这位新猎物,正是摩纳哥亲王阿尔贝,一位亿万富翁、情场老手,却有性功能障碍,只有卡罗琳能够解救。他的出现,引发了皇家男宠大混战。为了庆祝她三十岁生日,五位王室情人——阿尔贝亲王、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黑山亲王尼古拉一世、俄罗斯大公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以及威尔士亲王爱德华——联合出资,在马克西姆餐厅为她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惊喜晚宴。
在这群国王和富豪的供养下,卡罗琳过上了巴比伦式的奢华生活。她从头到脚都披挂着祖母绿、红宝石和钻石,活像是一尊“由信徒奉献宝物装点而成的神像”。她的礼服是专属定制的极致之作,剪裁精确到几乎露点,金网袖、雪纺叠裙、绣缎紧身腰封——浮华至极。报纸为她的衣橱细节、马车配备、离奇豪宅争相报道。她常在布洛涅树林驾着金色轻便马车穿梭,车夫是黑骡;她的卧室天顶绘有天使壁画,仿佛西斯廷礼拜堂中央,一张雕花大床铺着天蓝色锦缎,像梦境一样。
但无论笼子多华丽,终究还是笼子。“我生来不是用来被驯服的,”奥特罗讥讽道。虽然巴黎是她的落脚地,她却大部分时间都在世界各地巡演,随弗拉门戈剧团展开新节目,包括哑剧与《卡门》片段,热衷于尝试各种新鲜玩意儿,主动追求快感。
她的欲望旺盛,工作后常吃下一堆玉米和辣香肠,脱到只剩贴身内衣,在汗水沿大腿滑落中跳舞至天明。这种“多重人生”的渴望,最终将她引向危险之地——赌场。在那里,她越陷越深,日日在赌桌边与毁灭调情。
四十岁时,她在事业巅峰急流勇退。她仍充满魅力,对男人仍具“致命杀伤力”,还持有大量流动资金,足以安稳生活。求婚者络绎不绝,但她无法忍受“乏味主妇”的前景,于是在尼斯附近购置了一座十四房豪宅,随性而居,过着自由人的生活。
她周末与一位秘鲁贵族幽会,也曾前往马德里“帮年轻的阿方索十二世放松”,接待过一些军官。而日常性生活方面,她与政治家阿里斯蒂德·白里安同床十年——这位男性感欲旺盛,与她旗鼓相当,每夜可欢爱八次。但即便如此旺盛的男人,也难敌她家门口的蒙特卡洛赌场。
最终,她在赌瘾中失去了所有——珠宝、别墅,甚至一座太平洋小岛。
即使身无分文,奥特罗的自我光辉依然闪耀。六十岁时,她仍穿着华丽裘皮,在昂格莱街上散步如大公夫人般高贵。男人依旧视她为“未经稀释的性感化身”,奔赴她位于尼斯的公寓朝圣,她则以战争逸事与毒舌妙语逗他们开心。
“摩纳哥国王啊,”她回忆说,“连蛋蛋的汗都不舍得分你一滴。”她写过一部充满色彩的自传,并在1950年代一部以她为原型的电影上映时大发雷霆,因为那位女演员“远不如我美丽”。她靠一位神秘金主每月寄来的支票度日,在晚年变得虔诚,最终在准备一锅兔肉炖菜时去世,享年九十六岁。
尽管被所谓的体面社会所诋毁,奥特罗却彻底颠覆了世俗对“荡妇”的刻板印象。她被斥为“堕落者”,遭剧院驱逐,被指责为性瘾症患者。
但她并不属于任何撒旦式的想象。
她对情人们抱有真正的感情——虽然是多重的。她还曾指导过许多女性,包括科莱特与一位街头女孩,后者在她的调教下嫁入贵族。她有远见地看出,这份“交易”其实是女性力量的一种形式。她曾说,如果自己在蒙特卡洛中得大奖,就要出资创办一所“性大学”。
她打趣道:“想想课程的丰富度,可能性简直无限。”
她其实并非完全在开玩笑。
若她愿意,这位耀眼夺目的诱惑者原本可以唤醒身边的同时代女性——那些被“淑女美德”封存的家庭木乃伊,被锁在家中、受丈夫欺骗与压迫的可怜妻子。她甚至可能对当代女性也有所启发。1938年曾有一位女性拜访她,深有感触却难以言明。
她说奥特罗“无法被理解”,她“拥有女神的光辉”,但又“如此接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