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迪格比 1807-1881

十七岁的简·迪格比身着一袭端庄的白色礼服,翩然走进圣詹姆斯宫参加她的首次亮相时,摄政时期的英格兰深深地爱上了她。她那柔和的美感——金色的卷发、精致的五官、紫罗兰色的眼睛——以及她那“讨人喜欢的谦逊”,完美地体现了1824年的浪漫主义理想。她成为了那个时代的标志性女英雄,华兹华斯笔下“欢乐的幻影”有了形体和实质,一个沐浴在“天使之光”中的少女,天生属于“家庭”。

然而,她并非如此。尽管表面上看是这样,简·迪格比却是为冒险而生,她摒弃了每一种高雅女性的美德。作为拜伦派热情洋溢的浪漫主义者,她过着纯粹的戏剧化生活。在礼貌社会惊愕的目光下,她先后与三位丈夫离婚,从一个贵族的床榻辗转到另一个,与一位被称为“山王”的亡命之徒同居,并在四十多岁时嫁给了一位贝都因酋长。她晚年成为叙利亚沙漠上的“强盗女王”,骑着冲锋的骏马率领突袭,直到七十多岁仍能迷倒男人

到了青少年时期,她已经是一个确认的高雌激素捣蛋鬼。尽管她在舞蹈、钢琴和声乐课的初次亮相训练中表现出色,但她在性方面无法被驯服。她为一个风流倜傥的堂兄写下华丽的情诗,吸引了从巴斯到多塞特的众多追求者,还曾与她的马夫私奔,导致她疯狂的父亲骑马追了她三个郡。

她在初次亮相时的谦逊表现适得其反。过于认同这个角色,简遵循贵族剧本,嫁给了出价最高的竞标者——一个古板的大人,像是从选角公司走出来的。不到一年,她就明白了为什么爱德华·劳在伊顿公学时被称为“可怕的劳”。他很少在家,晚上和朋友们泡俱乐部,白天与情妇嬉戏,把她的照片留在书桌上让简发现。

离开伯爵后,简游历地中海,在众多追求者中排遣哀愁——其中两位追求者情深至极,一位为她决斗而死,另一位自杀。1852年她重返雅典,遇上了足以让她心动的对象。哈吉-彼得罗斯将军,雇佣强盗部族的领袖,看起来像是从《后宫诱逃》舞台上走下来的一般。他是一位蓄着巨型胡子的粗犷汉子,头戴流苏贝雷帽,身穿百褶裙和束腰带,腰间满是武器。他带走了简,去了拉弥亚山中。

作为“流浪者”的化身,简随场合而变化自我。她脱下巴黎的时装,换上阿尔巴尼亚的长衫,睡在山洞里,与那帮嗜酒的强盗们一起飞越山谷。她为赫里斯托建了一座宅邸,卧室如王座厅般豪华,但奢华让他冲昏头脑,简最终在床上撞见他与自己的女仆偷情。

此刻,简真正的冒险开始了。她四十五岁,依旧美丽,是“活力与健康的化身”。她抛弃赫里斯托,乘船前往大马士革。她讲一口流利的土耳其语,穿着绿色缎面骑装,雇佣贝都因人穿越沙漠,夜晚将他们带入自己的帐篷。

其中一位,成为她一生挚爱。梅久埃尔·梅兹拉布,一位比她年轻二十岁的部落王子,长得像鲁道夫·瓦伦蒂诺,举止却像“受过英国绅士教育”。在横穿叙利亚沙漠、残酷的24小时骆驼旅途中,他被简的魅力、勇气与探险热情深深吸引,向她求婚。

简一如既往地冲动地答应了——前提是他必须离婚,并对她一心一意。1855年,她与梅久埃尔按穆斯林礼仪成婚,自此被社会除名。家族断绝关系,将她画像转向墙壁——她嫁给了一个黑人。但这一次,简终于落地安身。梅久埃尔回应了她最浪漫的心灵呼唤,也解除了她的幽闭恐惧和19世纪性别枷锁。作为他的妻子,简拥有了所有世界的最好面向——男性战士的地位、游牧的家庭生活,以及被无限放大的女性特质。

她身着阿拉伯风情的极致诱惑服饰:面上覆以透明薄纱,穿蓝色长袍,上满珠宝,头戴金币王冠垂下的面纱一直拖到脚边。她用黑色眼线描画眼眸,头发染黑编成两条垂至脚踝的长辫子,看起来像“三十岁”的女子,而非五十一。

新婚之夜,她以技艺令丈夫惊艳。在他的文化中,这意义重大——男女皆需有所表现。梅久埃尔是声名显赫的情圣,称为“Nak. kaz al-ga’ad”,须熟知三十八种阴道的细微差异、富于想象的前戏,以及能够引发女性多重高潮的抽送技巧。同样,简也要尽责。她掌握百种吻法,用阴道紧扣阴茎,并施展一种称为 hez 的臀部起伏运动,意为“像谜语一样摆动臀部”

两人共享的性技巧、强烈的化学反应与对行动与冒险的热爱,让这段婚姻幸福而持久,维系了整整二十五年。梅久埃尔对她恩宠有加,送礼无数,而她为他在巴格达建起一座如同哈里发宫殿的豪宅:花园、喷泉、异国珍兽,还有奢华的屋顶可供饭后歇息。来自欧洲的外交官与学者纷纷将此作为基地,并将简视为该地区的权威。

中东专家理查德·伯顿爵士称她是“他所遇过最聪明的女性”。

梅久埃尔除了一次沙漠中的越轨行为外,一直忠贞不渝。她爱他如“一个十七岁的冲动少女”,而他三倍回报她的爱意,热情地与她缠绵至她七十四岁辞世。在她的葬礼上,他突然从送葬队伍中脱队,骑着她最心爱的母马奔回墓地,就在棺木降入土中的一刻抵达。

他终身未再娶。